抖个腿子里执拗将军的那些破点子，我是这么过的…

你晓得不 我最近总在半夜惊醒 腿肚子跟装了弹簧似的 抖得窗台上的绿萝叶子直打颤 这毛病要追溯到去年冬天 那时候老房子拆迁 父亲蹲在瓦砾堆里刨他的工具箱 指甲缝里嵌着二十年陈的机油味儿

"别找了 政府补偿款够买十套新工具" 我踢着脚边的碎瓷砖 瓷砖缝里爬出只黑甲虫 父亲突然抬头 眼白泛着血丝 "你懂个屁 这榔头跟了我三十年" 他说话时 左腿在抖 抖得裤管上的补丁像群扑棱翅膀的麻雀

后来我才发现 执拗这玩意儿会传染 就像老城区发霉的墙皮 蹭到哪儿粘到哪儿 我开始在会议室抖腿 咖啡杯在桌面上跳华尔兹 老板咳嗽第三声时 我摸到裤兜里的打火机 金属壳子硌着掌心 突然想起父亲修理收音机时 总要把螺丝拧到发出"咔"的脆响

上周加班到凌晨三点 空调外机滴水声跟心跳同频 我数着瓷砖缝里的蚂蚁搬家 27块浅灰 13块墨绿 财务部王姐的香水味混着泡面味 像团化不开的雾霾 突然想学父亲那样 把鼠标线绕成麻花 却摸到键盘缝隙里的瓜子壳 去年春节带回来的年货 早被保洁阿姨当成垃圾扫走

你问怎么熬过来的？说来好笑 我在抽屉里藏了包红塔山 烟盒瘪得像被踩过的易拉罐 每次想摔键盘就摸出一根 在指尖转三圈再塞回去 烟嘴沾着去年夏天的汗渍 却比任何心灵鸡汤管用 就像父亲总说"新榔头使着不趁手" 哪怕生锈的铁头能把钉子砸歪

今早路过工地 看见个穿迷彩服的老头 蹲在水泥堆上敲钢筋 腿抖得跟得了帕金森 却把每根钢筋都敲出同样的闷响 我摸出手机想拍张照 屏幕里突然映出自己的影子 领带歪着 袖口沾着咖啡渍 腿在办公桌下跳着独舞

突然明白过来 那些破点子哪是什么执拗 分明是身体在替我们记住 记住父亲蹲在瓦砾堆里的背影 记住工具箱底层发黄的发票 记住所有我们假装忘记 却刻在骨头缝里的坚持

现在我的腿还在抖 抖得窗外的梧桐叶簌簌地落 却不再急着让它停下来 就像不再劝父亲换新榔头 不再逼自己成为完美的大人 那些不完美的震颤 才是活着的证据

对了 上个月整理旧物 发现父亲的工具箱底压着张照片 1998年的夏天 他蹲在刚盖好的新房前 腿抖得那么厉害 却把整个世界的重量 都扛在了肩上